第7章夏云萝当即就要挑起车帘,却被王妈妈拦住。“大小姐,这上京规矩多,
请容老奴先问问清楚。”规矩什么的,夏云萝是知道的。上京贵人多,怕有所冲撞,
出嫁的女子是不可以随意掀开车帘的。不过她一向就是个不守规矩的。重活一世,
更不想被拘着。因此王妈妈一下车,她便将车帘掀开了一角,往外打量。只见距离不远处,
停着一辆驷马车驾。四匹白色的骏马齐齐站立,矜贵优雅,又像是严格训练过的军士,
威严雄壮。装饰马头的白色马冠上,清一色镶着紫色宝石和黑曜石,看起来华贵又摄人。
和四匹白马形成明显对比的是车子。少见的通体黑色,是上好的黑金檀木制成,
车顶四角挑着小巧精致的宫灯,散发着莫名的神秘气息。车窗被紫色的布帘挡着,
看不清里面的人。但夏云萝却莫名地打了一个冷颤。似乎车中载着的是冰天雪地,幽冥地狱!
她慌忙移过眼神,看向一旁和王妈妈说话的中年男人。一身低调不失尊贵的常服打扮,白面,
无须...这分明是一个宫人......难道车中人竟然是大奉成皇帝?!不不不,
看这车子和马头的装饰,虽然尊贵,但跟当朝皇帝的车驾比,还是差了许多。对了,
听说大奉的新立太子冯寂不喜奢华,冷若冰霜,难道是他?!她脑中瞬间一个激灵,
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在她被谢长怜掳去南楚,遭受百般羞辱之时,意外曾听到一个消息。
说是大奉国新即位的皇帝冯寂,查明了夏家被冤枉的事实,为夏家平了反。
不但指出罪魁祸首是长乐长公主和谢长怜,还命人将夏家三百余人的尸骨一一拾捡掩埋,
重修夏家祠堂。爷爷夏侯庆,父亲夏玄成及几位哥哥的灵位也被迁入功臣阁,
供大奉万民敬仰。就在她死之前,大奉还和南楚为这事交了战。
不过听说这位新皇帝身中奇毒,屡次传出死讯,即位不久就死了。难道就是眼前这位?!
夏云萝紧张地捏紧了手指,将车帘掀高了一点。——如此天大的恩情,
她怎么不记得跟这位新太子有什么渊源?忽然对面的车帘摇动了一下,
伸出两根如玉枝般的手指来。不知怎么的,夏云萝心脏狠狠一跳,惊的她慌忙把车帘合住了。
“大小姐,您看见什么了?”佩儿好奇地说着,伸手去拉车帘,夏云萝忙把她拦住了。
“什么也看不见,奶娘回来了,听听她怎么说吧!”话音刚落,王妈妈果然回来了,
一上车就把刚刚的事情说了。“大小姐,刚刚是太子车驾,说话的人是太子近侍素宣。
”果然!夏云萝心里没来由地又是一跳。“他跟你说了什么,为何拦车?
”许是见她有些慌乱,王妈妈忙安抚道,“大小姐不用担心,素公公是一番好心,
说是昨天后半夜,刑部大牢逃了犯人,顺带把刑部的一应刑具都毁了,此刻官兵正封锁街道,
严加盘查呢。前面道路不通,素公公的意思,让我们绕远些,从南门街过去,反而快些。
”“哦。”夏云萝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便绕过去吧...对了,
奶娘可有谢过素公公...”奶娘应道,“大小姐放心,老奴已经口头谢过了,
只是回头少不得再送一份礼过去。”夏云萝想说一句不必了,但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当即也不再言语。刑部走失罪犯......好像也是巡防营的职责范围?!
马车很快就调转头,往南门街走去。只是那辆太子车驾却也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不急不缓地走着。直到夏云萝的车子到了夏府门口,那辆黑色车子还幽灵似的跟在不远处。
若不是车上的人始终没有现身,都要被人误以为是专程送夏云萝回门的呢!
......车上 ,冯寂一身素服,精致的五官似乎冰雪雕成,没有一丝血色,只是白,
薄唇却殷红的像是才喝过血。入鬓的眉眼微微敛着,一直看着右手中那块不停摩挲着的玉佩。
“太子爷,皇命难违啊,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日的事若是被人知道,
只怕世子妃...”素宣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始终端坐着的冯寂,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奴才口误,是夏大小姐。”见冯寂依旧敛着眉,清隽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方才继续道,“就连夏大小姐也会被人诟病...那种情况,难道是太子爷您愿意看到的吗?
”......许久的安静过后,冯寂终于抬起了始终垂着的眸子,
开口依然是让人绝望的冷。“......让人知道?”他狭长的凤眼透着审视的意味,
片刻收回,空留一片空洞的死寂。素宣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虽然从冯寂一出生起,
他就侍奉在侧。陪他读书,伴他长大。若说天下还有谁知道这位太子爷的心思,
那个人非他莫属。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冯寂的另一半心脏,另一张嘴。就像是今日,
他不但要吩咐人把夏云萝所经过的街道堵了,还要代替传话。
为的就是让自家太子爷远远地看上一眼夏云萝,让他得到片刻的安慰。
而冯寂最信任的人也是他。整个太子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是他一人打理。
就这么亲近的关系,在面对冯寂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怕。怕这位从小抱到大的太子爷!
“不不不,今天的事儿绝不会有人知道,奴才办事,太子爷放心!”他死命地摆着手,
恨不得对天发誓!“嗯。回宫吧!”冯寂淡淡地说着,再次垂下眸子去。“是,太子爷!
”素宣欢快地应下。虽然冯寂只是一句简单的回应,但已经让素宣高兴不已。
这已经是少见的好心情了!毕竟大多数时候,别说说话了,
自家这位太子爷可是连大气都不出的。要不是他的右手一直在袖袍里摩挲着那只玉佩,
说句大不敬的,就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他人本身也跟死人没有什么差别了。
身中奇毒,无药可救,最多有三四年的寿命了!想到此,素宣的心情再次跌入了低谷。
他命苦的太子爷哎!看在这将死之身的份上,别说看一眼夏云萝,
就是冯寂说想要夏云萝这个人,他豁出这条命去,也得把人抢回东宫!可惜了,
自家太子爷又不是那种一心只顾自己痛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