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好像和手机镜头长在一起了。
以前她总会给我拍视频,发到网上。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养娃博主,大家都在“云养娃”。
五岁之后,妈妈对我的爱好像随着镜头的减少而消失了。
直到她从隔壁姨姨家抱了个小孩来拍,让我喊她妹妹。
六岁时妈妈彻底不理我了。
只是会在我晒衣服摔倒时,凶凶的皱起眉。
「别人家孩子三岁就会洗衣做饭,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废物!」
可是妈妈,我摔得好痛……
我慢慢地扶着硬邦邦的地板站起来。
咬着牙慢慢挪到妈妈身边,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妈妈,我膝盖好痛。」
以前摔倒时,妈妈总会很关心我,一边问我疼不疼,一边帮我处理伤口。
可是现在妈妈看都没看我一眼,尖尖的声音刺向我的耳膜。
「要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粉丝又吸不上,做家务又做不好!」
「要不是你才六岁,真想把你扔出去自生自灭!」
我被妈妈的语气吓到了,捂着膝盖慢慢后退。
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我想让妈妈开心点。
妈妈最喜欢吃西瓜,给妈妈切点西瓜吃,她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我一瘸一拐地走向厨房,熟练地踩着小凳子把西瓜切成块。
「妈妈不要生气了,小葵给你切西瓜。」
手里拿着西瓜向她递去,却被猛地推开。
额头撞到了柜角,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我无助地在地上看着妈妈。
她的脸涨的通红,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然后突然张开,吐出的话语像冰雹一样砸在我身上。
「滚啊!你挡我镜头了!」
「养你这么个废物,做什么事都不成,只知道给我添乱!」
伸手抹了一下脸,红红的血和满地红色的西瓜相映衬。
我想道歉,想让妈妈开心,可又怕一开口妈妈会更生气。
妹妹在沙发上咿咿呀呀地摆手,妈妈见状顿时喜笑颜开,又拿起手机录了起来。
那一瞬间我感觉他们才是一家人,我只是被捡来的孩子。
晚上十点,我被妈妈赶了出来。
膝盖和额头的血还没有擦,便已经凝固。
我坐在门口,双手环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
楼道里好黑啊。
妈妈,我好害怕。
妈妈,我不惹你生气了,我会好好做家务,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夏季夜里的风穿过楼梯,发出呜呜的可怕声响。
我低着头一边呜咽,一边回想以前的生活。
那时的妈妈很温柔,即使我不小心犯了错也不会骂我。
而是嘴里喊着全是素材,快速拿起手机录像。
后来我长大去上幼儿园,妈妈的嘴角就渐渐落了下来。
她说粉丝越来越少,没人喜欢我了。
就把隔壁刚出生的妹妹抱过来,让我对着手机说这是我的亲生妹妹。
可是妈妈不知道我一点都不喜欢妹妹。
因为妹妹来了之后,妈妈再也没对我笑过。
再次睁眼时,天色已经大亮。
妈妈打开了一条门缝,眯着眼睛用手戳我。
「都六点多了,快去做早饭!」
「赶紧回去,在楼梯间让别人看到像什么样!」
我抹了抹泪,赶紧起身,生怕妈妈反悔。
进屋后,妹妹还在襁褓里甜甜地睡着。
我扶着膝盖一瘸一拐地走向厨房,开始热面包。
而妈妈还在一旁不停地唠叨:「你这孩子也是贱骨头,丢你出去都能睡着,把你扔出去感觉你也饿不死。」
听着妈妈贬低的话,我试图反驳。
弱弱地开口道:「妈妈,我没有……」
换来的却是更大声的责骂。
「你还学会顶嘴了?赚不到钱,还长本事了是吧!」
我被声音吓得一瑟缩,锅里的热油溅到了手上,顿时发红。
我忍住痛没有出声,只是自己默默地去冲凉水。
而妈妈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