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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9-14 23:24:37

第2章 败无可败

“不——”我惨叫一声,罗寒话语中杀气昭昭,摆明是不想放过我们姐弟,我顿时再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和骄傲,连忙爬起来,膝行到罗寒身边,仰头看向他,“你要报仇要出气,冲我来,不要动我弟弟!”

 

“姐姐!”陆御风见我如此,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一边伸手去拉我,一边怒道,“你求这个人干什么?我们陆家儿女,怎么可以求这种伪君子?姐姐你起来!我带你一起走!”

 

“住口,住口!”我唯恐他激怒了罗寒,连忙要伸手去按住他的嘴,然而已经晚了。

 

只听罗寒轻笑了一声,“好啊,既然陆三郎少爷这么有骨气,那我倒要看看,你这骨气能扛得住多少个板子。来人!陆御风私闯朝中要员后宅,仗剑行凶,将他给我拿下,就地杖杀!”

 

“不——”眼看着罗寒的私兵冲上来,将我们姐弟团团围住,我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想要回护陆御风,然而罗寒那边人多势众,不出片刻便已经将陆御风给捉住了。我没办法,只能会转过身来,拉着罗寒的衣袖,哀求道,“罗寒,我求求你放了他吧,他还是个孩子,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只冰凉的手将我的下巴抬了起来,强迫我转过脸,罗寒的声音好似鬼魅一般,“你仔细看看清楚,看清楚你的家人是怎么因为你死的——”

 

 

“不不不……”我不住摇头,然而罗寒的手好像铁做的一样,将我的下巴牢牢锁在手心,不给我半分逃避的机会。

 

一下,两下,三下……

 

木杖打在身上的声音听上去沉闷极了,我的心也跟着那声音一起,一下一下地被打萎了。

 

陆御风怕我难过,那么小的孩子,硬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直到后来实在受不了了,他才出口安慰陆南歌,“姐姐……姐姐你不要怕……等到大哥和爹出来,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不是傻子,光看罗寒和身边人的反应就知道我的父兄这次定然凶多吉少。想要拿下一个朝廷大员,如果不是十拿九稳,哪怕是太后也不敢贸然行动。

 

但如果一旦被打下天牢,等待陆家的,就只有万劫不复。

 

“姐姐……”那个少年还在安慰我,哪怕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姐姐……你……你别哭……我一点儿都不疼……我不疼……我不……”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再也听不见。

 

到了此刻,罗寒才“开恩”,放开了握住我脸的手,我连忙起身,踉跄地跑到陆御风面前,刚才那个一身白衣的鲜亮少年,转眼之间便是一身鲜血,再也不复曾经的生机。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一面将陆御风从板凳上放下来,一面抱起他的身子,不摸不知道,一摸才发现,少年挺直的脊梁,早已经被棍子打得寸寸碎裂,没有一片完整。

 

“御风……御风你醒醒,御风……”我就着泪水将陆御风脸上的血迹一点点地给他抹掉,“御风,你不是说要带姐姐走吗?走啊,现在就走啊,姐姐跟你走……御风,御风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我心里好像有一把刀在剜一样,弟弟……我的弟弟……那个陆家最明亮的小小少年,那个曾经在我出嫁时舍不得她悄悄钻上我花轿的小男孩儿,那个曾经扬言要成为父兄一样,顶天立地。可以保护姐姐的孩子……

 

终究像是一颗流星一般,陨落了啊……

 

“罗寒,纵然你我并无夫妻情分,然而数载相处,你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

 

他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背影,轻声说道,“是。纵然你我并无情份可言,但是光为了斩草除根,我也不必用这等手段来对付你。”

 

“但如果我说,我从一开始就恨你呢?”

 

“你说什么?”惊惧之下,我忘了哭泣,转过头来看向罗寒。“你这话的意思是,从我们成亲开始,不,甚至在成亲之前,你就已经恨我了?可是为什么?”

 

成亲之前,我和罗寒相交寥寥,这么深重的恨意,又从何而来?

 

罗寒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让人不由得胆寒。“你我成亲,非我所愿。这你想必也清楚,这些年来在容府,我自问表现得相当明显了。”

 

“只是,你可能不知道的是,我不愿意娶你,不单单只是因为我心中已经有人了,更重要的还是,你我成婚,原本就是在你父亲逼迫下完成的。”

 

“不,不可能!”这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我父亲何等骄傲,怎么可能做出强逼别人娶我的事情?更何况,我虽然喜欢罗寒,但也没有自甘下贱到非要凑上去的地步。

 

“不可能?哈哈。”罗寒冷笑出声,“那当初求亲的前一夜,是谁的大哥带了府兵,直接冲到我家中,掳走了我的母亲和蒋浅柔?又是谁一刀砍死了将我养大的老管家?又是谁放纵手下将士,强暴了蒋浅柔?”

 

“这些,难道不都是你大哥做的吗?”

 

我张了张口,想要反驳,然而我发现,像之前那么斩钉截铁的话,我说不出来。

 

我父兄治军严谨,战时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然而有的时候为了安抚将士情绪,将女人当做战利品赏给下属,也是常有的事情。我自幼生在这样的家庭,虽然不习惯,但也无可奈何。

 

因为我大哥亲口说的,有很多时候,即便他们身为一军主帅,为了笼络人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大哥那个人一向护短,如果他为了自己出头,这种事情倒还真有可能发生。

 

见我不说话了,罗寒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神情,“怎么?你也没话说了吧?他们仗势欺人,强逼我娶你就算了,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蒋浅柔早就是我的未婚妻了,你大哥觉得侮辱了她,我就不会娶她了吗?他错了!”

 

“我就要让他看看,即便蒋浅柔被侮辱了,我依然会对她好,比对你好上百倍千倍!”

 

我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我顿了顿,说道,“如果蒋浅柔真的……真的被我大哥手下的人玷污了……你去找他们啊,为什么要这么来针对我?何况,”我看了一眼身体已经冰凉的陆御风,“何况陆御风,他是无辜的!”

 

“要不是这件事情不是你大哥亲手所为,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稳地坐在这儿吗?”

 

他声音轻轻的,然而我心中却“咯噔”一跳。我苦笑了一声,“既然如此,我陆家如今大厦倾颓,你再也不用看我父兄眼色过日子。你要报的仇已经报了,倒不妨一封休书,送我下堂吧。”

 

 

“做梦!”罗寒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

 

“你想要离开容府,从今往后过你自己想要的日子,自由自在?哈,别想了,我怎么可能对我仇人之女如此放过?”

 

我微微皱起眉头,还没有来得及去想他这句话为什么听上去有点儿不对劲儿,便听罗寒继续说道,“我要你以后,十年几十年,长长久久地待在容府,看着府中花开花落,受困于这一方牢笼,永远都不能出去。”

 

“真是可怜。”

 

一个娇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连头也没有抬。只见面前落下几分阴影,蒋浅柔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多好的一个小少年啊,小小年纪,便这么能为自己姐姐着想,如果长大了,更加要为姐姐出头,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儿委屈的。只可惜……”

 

她弯唇一笑,好像十分愉悦,“他再也长不大了。”

 

“噗……”我喉咙一甜,当场受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鲜红的血顺着我雪白的下巴流到衣襟上,顿时沾染了一片。

 

我看着蒋浅柔,“你来干什么?”

 

“看你如何落魄啊。”蒋浅柔的声音十分轻快,“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端着你豪门贵女的架子,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吗?现在呢?”

 

“你倒是为你以前的种种付出了代价,只可惜啊,”她瞥了一眼陆御风的尸体,“你这弟弟,生下来还没有在你们陆家享受到什么荣华富贵,转眼就受你们牵连,魂归太虚。如果有来生,他可不要再投身到你们家了。”

 

“免得什么荣耀都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到,就早早夭亡,死于非命,替他父兄姐姐顶了罪。”

 

“咳咳……” 陆南歌受不住她的刺激,忍不住又咳了两口血。她死死地扣住陆御风的肩膀,仿佛这样能让她有力量对抗蒋浅柔一样。

 

她唇边露出一丝讥诮,“蒋浅柔,你这么恨我,原本我也应该恨你的。咳咳……但是想到你曾经受了那么多的苦,被人踏入泥土中侮辱,我对你就没有那么恨了。”

 

她目光中露出几分怜悯来,我知道,对付蒋浅柔这样的人,应该用什么方法最有效。她那么自傲,我对她越是可怜,她越是受不了。 

 

“一个花一般的姑娘,本来满怀希望嫁给心上人的,可是转眼就被人侮辱了,零落成泥,你现在这么歹毒,我也能理解。”

 

蒋浅柔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爆发了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她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陆南歌啊陆南歌,你实在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

 

她满脸讽刺地看着我,“你还真以为踩到了我的痛脚吗?还真是……真的就迫不及待地拿来刺我了,哈哈哈哈哈。”

 

蒋浅柔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小丑一样,“这话是我拿来骗寒哥儿的啊!骗他可怜我,怜爱我,骗他信我。没有想到,哈哈哈,你居然也信了!”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我,“陆南歌啊陆南歌,我有的时候真的觉得你很可悲了。”

 

“才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你是不是很自责?甚至还怀疑你的大哥?哈哈,没有想到吧,我简单一句话,就可以换来你陆家彻底倾覆。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以为寒哥儿他会娶你吗?”

 

“痴心妄想!”

 

我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我不敢相信地看着蒋浅柔,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站起身来,想要去揪住蒋浅柔的衣领,结果还没有碰到她,就被蒋浅柔一把重新扔到了地上。

 

“滚开!你根本不配碰我!”蒋浅柔怒着说完这句话,转而又笑了起来,“还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寒哥儿之所以娶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给我报仇。他从一开始,就存了要报仇的心思。你以为为什么你们陆家倾覆得会这么快?那是因为证据都是寒哥儿一手呈上去的啊!”

 

我不住地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如果真是如此,我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啊!我分明引了一头狼到了他们家!

 

“刚才,陆大人听说自己的孩子被活活打死,愤而撞墙而死。啧啧啧,听狱卒们说,他脑浆流了一地,好歹也曾经是威慑边境的大人物,死却死得这么惨,真是让人唏嘘啊。”

 

“蒋浅柔!”我早已经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了,我抬起头来看向面前这个女人,恨不得把她吃掉,“这是你专门告诉他的对不对?这是你故意的!你故意告诉我爹我弟弟被打死的消息,就是想激他!”

 

“我爹戎马一生,不可能这么简单地就被你激死,你还告诉了他什么?!你还说了什么?”

 

“我啊,”蒋浅柔慢慢说道,“我不过是还说了你手筋脚筋被挑断,眼看着要被作为罪眷被卖入青楼当官妓了,他就自己死了。”

 

“你这是在造谣!”

 

“是啊,我不过是让人给他开个玩笑,谁知道他这么禁不起呢?不过这样一来可就糟了,他死了,落到其他人眼中就是畏罪自杀,这下你们陆家的罪名再也洗不清了。”

 

“噗——”我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长长地喷了出来。

 

 

蒋浅柔轻轻掠开,不让鲜血喷到自己身上,“这样就受不了了吗?我还打算让你去亲眼看看,你大哥是怎么人头落地的呢。”

 

“曾经京城名媛的春闺梦里人,现在成了乱臣贼子;曾经受尽爱戴的沙场大将,现在成了虚伪小人。当初出征的时候,京城百姓送你父兄送得有多真诚,现在恨他们恨得就有多深切。这种反差,想想都让我觉得开心呢。”

 

我抹了一把唇边的鲜血,抬起眼睛死死地盯着蒋浅柔,嘶声道,“贱人,总有一天,我要你付出比这惨痛十倍的代价!”

 

蒋浅柔脸上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我等你。”

 

她说完,袅袅婷婷地离开了。

 

我在她身后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慢慢咬住了唇。

 

从今往后,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要让罗寒和蒋浅柔,死无葬身之地!

手上的伤口已经隐约结痂,但还是稍微一动,就一阵疼痛。

我是不太在乎自己身体上的疤,但是从以前那个名动京城烈阳般娇艳的大美人儿,突然变成现在这个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手无缚鸡之力的怪物,其中的心理落差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然而在接受不了又能怎么样呢?我现在受困于后院中一方窄窄的天地,连自由都没有,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心,最终也只是不甘心罢了。

我伸出手来,这才多久的一段时间,曾经的一双白皙细腻的红酥手,现在干枯得好像鹰爪一样。

阳光下,我的手指枯瘦蜡黄,带着一丝不祥的病气,我自嘲的笑了笑,无聊的将那个更漏又重新翻转了回来。

如今我身边除了当初带进府中的贴身丫鬟芙莺之外,再也没有得力的人了。整个府中把我们主仆二人都已经彻底忘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我暗自想到,忘了我们也就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了,现在的我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出生贵族的大家小姐了,而是一个谁都可以放在地上踩两脚的罪臣之女。

碾死我,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夫人——夫人——”

外面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叫唤声,我下意识的抬起头来,这个称呼对我而言有些陌生,怎么,我难道还是府中的夫人吗?我以为自己早已经不再属于容府了呢。

只见一个婆子小跑着走进来,冲我说道,“夫人,太后传旨,请你去前厅接旨。”

太后她来干什么?难道她在杀死了自己父亲兄弟之后还不够,还要将魔爪伸向我吗?果然,太后能在深宫当中拥有一席之地,早就深谙斩草除根的道理。

我慢慢的站起身来,换好衣服,跟着婆子一起去了前厅。

果然,那边早就有一个嬷嬷站在那儿,见到我来了,她脸上扬起一抹不太真切的笑容,假模假样的说道,“太后娘娘知道陆小姐这段时间定然神思不属,忧思难眠,所以让奴婢请小姐进宫一趟,好好的在宫里将养着,顺便也散散心。”

接我到宫里干什么?如果说是以前,我还会认为太后将我接到宫中,一则是为了向陆府示好,二则是为了拿我当作把柄防止父兄突然翻脸。

可是现在我的父兄脑袋都已经落地了,还叫我进宫干什么?

纵然心中有再多的疑惑,我知道我也不能表露出来,否则太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借题发挥,要了我的小命。

我低下头来,淡淡说道,“多谢太后娘娘惦记了,容南歌稍作收拾,马上跟嬷嬷进宫。”

我知道她这是怕我突然逃走,也不戳破,任由宫女跟着我一起去了内院。

我们一前一后的往前厅走着,路过花园的时候,老远就听到一阵琴声,我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谁。

我不想在这个当口再起冲突,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赶紧从院子里离开,然而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偏偏不让我如意。

我脚程再快,也没有对方声音来的快,我还没能走过那个亭子,上面就传来一个曼妙的女声,“哟,陆姐姐这是去哪儿啊?”

我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蒋浅柔,抿了抿唇,说道,“太后颁下懿旨,让我进宫去小住两天。”

“原来是太后啊。”蒋浅柔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妹妹本来还想提醒姐姐,可别忘了前段时间夫君告诫过姐姐的话,从今往后不要动不动跑到前面来。”

“既然是太后叫你,那你就去吧。想来也只有姐姐这样的世家贵女才有这种机会了,妹妹这种身份就算是想去太后那儿,太后也不见得会拨冗召见。”

我听了,直想冷笑。

她这是生怕我忘了自己的父兄是怎么死的,故意跑到这儿来提醒我呢。

我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尽量不让自己的火气泄露出来,“多谢你提醒,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一句。”

“你进府这么久,爱乱认姐姐妹妹的毛病还是没有改过来,我记得以前都跟你说过,我父亲对母亲一往情深,自从她死后便不纳二色。我们兄妹三人,我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妹妹,自然也就当不成你的姐姐。”

“蒋夫人,从今往后还是不要再说什么‘姐姐妹妹’了吧,免得让别人听见了误会。”

我说完轻蔑的看了一眼蒋浅柔,再也不想跟她继续废话,转身正要离开,然而才刚刚抬起脚步,身后就传来蒋浅柔的一声暴喝,“陆南歌,你给我站住!”

我还没有来得及侧身,“啪”的一声巨响,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蒋浅柔的一个耳光。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她,我是没能想到,天底下居然有翻脸翻的这么快的人,刚才还跟我一副故作出来的亲热,现在只不过因为自己说话不清不重的讽刺了她两句,蒋浅柔居然就翻脸动手打人了。

然而蒋浅柔却不会管那么多,她看着陆南歌,冷笑了一声说道,“陆南歌,我知道你是出身世家,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你现在不过是个罪臣之女,罪臣之女,还敢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就算我是平民出身,然而我现在也能将你踩在脚下!”

她挑了挑眉,我越是惊讶她就越是开心,“怎么?你很吃惊?你很受不了吗?”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就如同当初的你,你处于上风的时候,就可以横刀夺爱,将我的恋人抢走,现在我也要用行动告诉你,你处于下风了就该接受别人对你的报复!”

“谁让你当初要仗着自己的父兄在朝中为官,抢走别人的爱人呢?你现在所受的苦,不过是我把当初我所受到的痛苦还给你而已!”

我真正的看着她,片刻,突然笑了一声。

我不无嘲讽的问道,“你处处这么针对我,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就是因为我当初抢走了罗寒吗?”

不等蒋浅柔回答,我就自顾自的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果你真的喜欢罗寒,你直接告诉我一声,我不会跟你抢的。”

蒋浅柔听了我的话,顿了顿,片刻之后,脸上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来,“我本来以为陆夫人你对夫君情深义重,如今看来对他再多的感情,也比不过你所谓‘世家贵女’的骄傲。”

我看见她那个表情,头皮下意识的一麻,我敏锐的意识到,罗寒就在身边,否则蒋浅柔也不会故意说出这种引人误会的话。

我正要想办法辩解,然而还没有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我自知身份比不上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尊贵,让你嫁给我,的确是委屈你了。”

罗寒在我身后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来,揽住了蒋浅柔。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对我说道,“所幸如今我还算是小有功勋,你如果实在不耐烦,我大可以一封休书放你离开。”

休书?

罗寒要休了我?

在我的父兄皆被他设计害死之后,他居然就要休了自己?!

他明知道,以自己现在这种状况,一旦被他休弃,最终换来的不过是身首异处的下场,可他依然要对自己下手。他当真是半点儿情分都不念了。

曾经我也不是没有要求罗寒将她休弃,然而那个时候他不肯,现在等到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他才说这样的话。

实在让人齿冷。

不,不对。或许在罗寒心中,自己跟他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情分可言。

他本来就是冲着父兄的权势来的,罗寒骄傲不逊于我,可能在他的心目当中,如果不是权势折了他的腰,他甚至都不会耐烦看我一眼。

过河拆桥的这么快,我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这个男人。

我冷笑两声,说道,“好哇,左右我也不耐烦在你们家呆着了,你最好是一封休书,休了我,免得将来太后娘娘想起要清算我们家,牵连到你这个朝中新贵!”

他都说了要休息掉自己,难道我还会在他面前摇尾乞怜吗?不,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那就不再是我了。

“你!”罗寒听我如是说话,转过头来,猛的看向我,然后只说了一个字,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顿了半响,连连点头,“好啊,只是我这个人平常最讨厌别人想方设法的来算计我了,你越是想要我休弃掉你,我就越是不愿意!你想要离开容府,从今往后,天高海阔凭鱼跃,我就偏不让你如愿!”

他目光阴沉的盯着我,“你我的事情大可以等到你从宫中回来之后继续再说,现在可别让太后娘娘等久了。”

说完他就再也不理会我,拉着蒋浅柔,同她扬长而去。

我照例是被带进了太后的寝宫。

太后生的十分貌美,即便是如今年近四旬,也依然不损她丝毫美貌,反而比一般年轻小姑娘多了几分岁月洗礼之后的沉稳。

我以前不是没有见过她,甚至跟她还颇为亲近,然而这一次却又跟以前大大的不同了。

以前那个待我和蔼可亲,口口声声让我称呼“姑姑”的太后,如今满是母仪天下的威严。也对,皇帝年幼,前年才刚刚登基,上位掌政,在我父亲死后,太后一人尽揽大权,跟以前那个要仰我父亲鼻息生活的深宫妃子,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了。

权力果真是一个人底气来源的最大利器。

见我一直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太后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她点了点头,颇为称赞,“看样子一段时间不见,南歌你的性子比以前都要沉稳许多。哀家记得,往常你跳脱的跟个猴子一样,别说是让你跪了,就是让你在旁边规规矩矩的站上一炷香的时间,你也都全是不耐烦。”

我垂头说道,“以前是臣女不知进退,言行无状,还请太后娘娘宽宥一二,不要跟臣女计较。”

左右我现在都已经是娘家势败,夫家不容的境地了,再要跟我计较,也没有意思,也希望太后能看在我境地如斯惨烈的份儿上,放我一马。

见我如此伏低做小,太后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说道,“看样子,你这段时间成长的确是很多,哀家也感到欣慰。”

“你父兄在朝中结党营私,一手遮天,使天下百姓只知有你父兄,而不知有皇帝,其罪当诛。哀家下令将他们斩首于菜市口,想必你也知道了。”

“历朝历代这样的罪名一旦落实,哪一家哪一户,哪个不是被株连九族?只是你们家人丁不旺,加上陛下登基不久,哀家一介妇人,长期吃斋念佛,不忍心双手沾满鲜血,所以才只处置了你父兄两个首犯,其余的人或流放或关押,并没有追究他们过大的责任。”

“这已经是皇家悲悯天人网开一面了。对于你,哀家念在你是一介女流,又已经嫁了出去的份儿上,没有处置你,希望你能明白哀家和皇帝的一番好意,从今往后洗心革面,一心向善,从头做人,不要再把你父兄的那些毛病带过来。否则,到时候哀家可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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