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在这样的豪门圈子里待久了才明白,像苏依依那样的女孩其实是很有眼色的。
她们这种被娇惯着长大的孩子,其实从不被赋予真正的分量。
所以她们的每一次任性都是试探好了尺度的。
就比如,当她发现沈钧行对我的亲密其实很是轻贱后,她才敢在宴会的间隙带着一群女孩把我堵在了卫生间里。
嘭一声巨响,我身后的镜面崩裂开来,碎片簌簌落在洗手台上。
我低垂着眉眼,背在身后的手悄无声息地握紧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
「喂,依依,她是不是吓傻了。」
隔岸观火的少女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木讷的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苏依依走上前来,拿起一片碎玻璃在我脸上比了比。
「好漂亮的一张脸。」
她身后的女孩嗤笑一声:「你就这点出息。」
苏依依的眸光一厉,随后向我的脖颈扫去,眼神中有种天然的残忍。
我更加握紧了手中的玻璃碎片。
我从来知道,我开罪不起他们这个阶层的任何一个人。
我也知道,沈钧行反常的撩拨,大抵就是想引动现在的局面。
我若打破了他的期待,不知又会有什么等着我,我还有母亲和妹妹在沈家的挟制之下。
除非生死攸关,否则我不能反抗。
可落在这群对生命与法律都毫无敬畏的富家女手里,便是生死攸关。
苏依依又向前逼近一步,我突然大力推了她一把,拼命向门外奔去。
她们显然没料到我会反抗,我几乎就要成功逃走。
可苏依依气急败坏的叫声让她们很快反应了过来,下一瞬,许多只手便向我抓来。
我挥舞着手中的玻璃,不顾一切地挣扎,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知划伤了多少人。
挣扎了许久,我突然感到喉间一凉,随即停下了动作。
我伸手摸上去,大股大股的血液涌出,浸满我的手掌,浸透了我的衣襟。
眼前一张张凶恶的脸变得惊慌失措,有人扯了扯还捏着染血玻璃片的苏依依。
「依依......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色厉内荏的女孩们扔掉手中的玻璃片,一个个立刻变得干干净净。
那时的我很是年少,还没有失去对未来的憧憬,心中对生的渴望是很炽烈的。
强烈的应激反应让我并没有去思考,如果被划破的是颈动脉,血液应该会以眼下数倍的体量喷射而出。
我只是以为生命正在流逝,凶手却看起来那么鲜嫩洁白。
我伸出捂在脖子上的血手,在苏依依圆润的脸上狠狠一抹,哭叫声顿时凄厉地响起。
我忍不住勾起唇角,向她们每一个人走去。
施害者惊慌逃窜,受害者却拖着虚软的身子穷追不舍。
我觉得滑稽,嘴角的弧度愈发翘起,眼前却止不住的一阵阵发黑。
终于,我追到了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里,眼前人影幢幢,晃得我眼花,我感到自己像是在急剧地向下坠落。
下一瞬,我落到了一个怀抱里。
沈钧行的唇张张合合,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却能看到他眉眼间逼真的焦急。
我抬起染血的手,却发现手中的玻璃片早已不见。
我不甘心地用手在他颈侧虚划了一下。
好想,好想杀掉他,杀掉他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