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第一次见面，她还是外地转学来的优等生，美丽、高傲、成绩很好。
几年之后再一次意外重逢，却发现她已经早早嫁给一个大自己十岁的老公，而自己，
也变成一个小男孩的母亲。而与她年纪相仿同学，才念高二。那是一个清明，
我背着书包从县城放假回家，一回到家妹妹便和我说，「姐姐，华哥带了个新女朋友回家」。
我不由得有些惊讶。华哥虽然从来不缺女朋友，真正带回家的也只有从前的初恋，
现在又是怎样的女孩子能让华哥带回家呢？妹妹忽然间用手拍拍我的肩膀，我抬起头，
远远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在人群之中笑逐颜开，和她的裙子一样引人注目的，
是她像皮球一样大的肚子。我理解那种笑不是舒适的聊天，妹妹对我说，那就是华哥的老婆。
熟悉的脸庞已然映衬在我的面前，
华哥的女朋友……居然是她——一个曾经成绩稳稳占据学校前列、从来不肯认输的她面前。
那位几年不见的朋友已经成为我邻居名不正言不顺的女朋友。十六七岁的年纪，
却已经成为一个准妈妈，拥有一段不被世人祝福的婚姻。这是我们多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她简简单单和我打了个招呼，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已经「结婚」
或者怀孕在我面前有丝毫的尴尬。我听见她在人群中毫不设防地欢笑，
便已经明白许多关于童年、学生、规则以及羞怯已经被狠狠撕开，现在我面前的她，
已非当年。那是我第二次见到她。初夏的雨雾孕育着生机，
邻居家都流传着她已经生孩子的传言。上次已经鼓鼓的肚子，数数日子，也到该生的时候了。
邻居里传言说，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生下来的是个男孩，估计她婆婆都不会理会她。
后来我真的在房间里面看见她，她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你放心吧，
等孩子长大了你就好了。」我看见她眼睛里面散发出来的苦笑，眼睛里面分明写着，
「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好」。大人们已经走了，只留下变成了大人的她和假装是大人的我。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我还能和她说什么的呢？装作大人的样子给一点点安慰，说，「真好，
孩子终于出生了」。没想到她依旧是一脸的苦笑，说，「好，你们都说好」。
意思又一次重重复，大意是说，「我一点都不觉得很好」。我并没有想过，
第一次和她见面的生机盎然和现在的唉声叹气是只隔了几个月时间的同一个人。她并不管我，
只是眼睛呆呆地看着孩子，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我看着她的眼睛，
如同心死如灰的患者，我并不懂她的神情，只是觉得她累了。
床边的风景也不过是孩子的衣服，以及凌乱的摆设。如果她还是个学生，
现在床边的应该是台灯，是书本，是写完或者没有写完的作业。而现在，
是孩子的奶瓶以及她丈夫凌乱的衣服。我不敢想象她是如何从家里私奔，生出来的这个孩子，
我只记得，当时在她房间里面看着她喂孩子吃饭，
眼睛里面透露出来的从未有过的疲惫——和写作业时候的困倦截然不同。
大学时候的生活其实有点百无聊赖，经常性打电话回家，问问家里人的现状，看看如何。
妹妹和我说，月亮和她的丈夫打了一架。月亮的丈夫经常晚上喝到半夜才回家，
喝醉了之后还打她。有一天晚上，华哥三更半夜从外边回来，月亮故意不给他开门，
还用铁链把门全部锁住。华哥生气了，马上在邻居家的小卖铺借了一把刀，狠狠砸断了铁链。
华哥把月亮拉出来，扇了几巴掌还不停。街坊邻居把他们两个拉开，
只有月亮在一边大喊狂哭。「贱货，贱货！你他么还哭，你还哭？再哭我就打死你。」
他变成了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如果不是邻居旁边的邻居出手迅速，
恐怕月亮的喉咙都已经被刺穿了。「你醒醒三哥，这个可是你的老婆。」
街坊邻居无一不在劝阻，只是当当事人离开现场之后，一切都变成了酒足饭饱之后的笑话。
果然，第二天早上这个故事已经被老街上的人说的肉渣子都不剩了。「你知道吗？
昨天晚上月亮差点就被她的老公给弄死了，一把大菜刀啊，差点就割断她的脖子了。」
「谁让她好好的大小姐日子不过，跑来给男人生孩子，骨子里真是贱啊。」
我亲眼看见有些人只是在一边笑嘻嘻的，丝毫没有心疼的样子，
幸灾乐祸的样子才是真正的脸色。「你们说，其实她在学校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十来岁就跟个男人弄出了个孩子，看她就是破鞋样。」「活该，真活该。」
我听到那些中年妇女在她背后贱兮兮的笑，只是当我看着她们的脸的时候，不禁在想，
为什么冠冕堂皇一派正气、甚至在小辈面前温文尔雅的婶婶们，
居然对一个生了孩子的少女恶意如此大？看来人不如表面中的洁白无瑕。
月亮刚好从家门走出来，头发很是凌乱，布满了沧桑，月亮拉长了脸对方才那一群好事者说，
「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管的这么宽的吗？」那群好事之徒也不是省油的灯，
「难道我们说错了吗？你就是骚，年纪轻轻好好的学不上，学着和男人上床，
现在搞大了肚子，还不能说了？」月亮在一旁怒不可遏，「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什么样子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我惹到你们了吗？这么八卦！」
只是那一群好事之人也并非等闲之辈，「你就是贱！十来岁就和男人上床，你不是贱是什么？
你爸爸在外边养小老婆，你小小年纪帮人生孩子，你不是贱是什么？」
那群人用最恶毒的话刺中了月亮的心尖，父亲出轨生了个儿子、自己十来岁怀孕，
两者加起来是最显而易见，也是最隐痛的事情，如今却被一群外人轻而易举地说出来。
不是帮忙、不是同情更不是怜悯，有些话就这样如机关枪和原子弹一样被吐了出来。
被侮辱的不单单是月亮，更是她的一个家族。她的年纪还很小，
没办法对着四五十岁还说出下三滥用词的妇女骂出什么恶毒的话。
我只知道后来她瞪了很久这群谈笑风生的妇女，后来眼睛红红流着眼泪走了。
当我正走进门口的时刻，刚好听到她老公大声吼，「你可不是贱货一个吗？你吃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