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5.
不惜以命相搏，我还想弄清楚一件事。
赢胥对我是否还有情意，哪怕丝丝缕缕。
没如愿看到我对她低声下气的样子，华贵妃不满地阴冷一笑：「拉她起来，动作要快。看她还能嘴硬到几时。」
随着太监拉扯我的动作，“撕拉撕拉”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然后就听见王嬷嬷凄厉地一声哭喊：「娘……娘娘！」
我早已被冻得麻木，没有知觉。
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去，只见冰床上早已鲜血淋漓，还黏着我几块完整的人皮。
等到身体慢慢回温，痛觉也随之恢复。
火辣的剧痛从身后传来，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痛得想蜷起身子，却将背后的伤口撕扯得更加严重。
我弯腰之际，华贵妃突然凑近来看我脖颈上挂着的木雕。
奇怪我为何放着满宫稀世珍宝不戴，偏要戴一块不起眼的木头。
看清木雕娃娃后，她的神情从怔愣到嫉妒，最后到疯魔。
「这是王上的手法……他竟然亲手给你雕了个求子娃娃？」华贵妃死死盯着我，「既然王上不和我生孩子，那你也别想！」
她危险地眯起眼睛：「来人，给这荡妇灌绝子汤。让她此生不能再来月信，孕育子嗣！」
生个孩子是我与赢胥多年来的共同心愿，为此我们都付出了不少代价。
我身为中宫始终无子，前朝不少大臣纷纷上书，请赢胥广纳后宫绵延王嗣。
可赢胥却一个人顶住了所有的压力：「寡人之子，只能出自王后腹中！」
正因如此，从前的我才无比坚信，赢胥对我的爱不曾变过。
热腾腾的汤药逼近脸前，我忽然想起赢胥在送子观音前跪三天三夜，亲手虔诚刻下这求子娃娃的背影。
「观音大士在上，我愿用二十年寿命换吾妻孕育一子。」
滚烫的药水浇着脸上的伤口，痛得我生不如死。我却下意识咬紧牙关，不让他们得逞。
「一群没用的东西，金衣卫，过来行刑！」
盯着华贵妃高高举起的龙印，我想起赢胥登基前一日。
我们并排坐在奉天殿的石阶上。
他亲手替我雕凤笛，而我为他篆刻龙印。
一时恍惚，我任由滚烫的汤药从口中滑进了胃里。
连同自己心脏最后一处柔软也剜去。
华贵妃似乎还不解气：「还剩三十几种刑罚，统统给这荡妇用上！」
在太监兴奋的应声中，我再次坠入新的炼狱。
可我早就体会不到恐惧与疼痛。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无非是想亲眼看看。
当赢胥知道四十二种宫规刑罚加诸我一人之身，他还要让我忍吗？
尽管气若游丝，我模糊的目光始终盯着椒房殿正门。
赢胥终于姗姗来迟，而我瞳孔早已只剩灰白。只有朱红色的大门和他身上的明黄龙袍，是我眼中最后的颜色。
他怔怔看向趴在地上，已经不成人形，生死不知的我。
只一眼，就不肯相信地迅速错开眼眸。
「王后在哪？你们都围在椒房殿做什么？」
我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跪坐起来，深深叩拜下去。
虽然不着寸缕，却对着赢胥工工整整行了个宫礼。
「臣妾不负王命，被华贵妃处以四十二种极刑，都不曾心生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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