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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9-06 20: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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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毕业之后在城市间辗转,终于觉得百无聊赖,想要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以便虚度一生了。

堂叔村副主任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说咱们村安排不下人了,但姜家村可以。

问我要不要考虑。我想都没想就说不需要考虑,我愿意去。不就是姜家村嘛?偏是偏了点,

但像我这样的人,有热闹也不爱去凑,只要能混口饭吃,还挑什么地方。

何况我外婆家就在姜家村,没事可以找亲娘舅蹭蹭饭。

于是我就被安排进了姜家村村委做起了一个办公员,

负责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杂七杂八、一言难尽的琐事。人一旦把自己定位低了,

那么办什么事也都踏实了。在村里待了半年,我的工作能力得到了领导的一致认可。

他们于是把越来越多的工作都交给了我,并且什么活脏,什么活累,什么活麻烦大,

什么活就优先派给我做。经过一段时间超负荷的工作量打磨,

我总结出了一条特别迷人的工作经验,那就是事情办得好不如办得痛快。比如同样一件事情,

花一万块钱能够解决,你花上村里三万块去做,就要痛快很多。

村主任这才开始意识到我不是盏省油的灯。像我这样的人才一定要用在刀刃上,

轻易不能胡乱使唤,这和山珍海味不能每天吃是一个道理,他交给我的任务终于减轻了。

人一旦闲下来就会生愁。眼看着年关将近,可还是没有攒下任何积蓄,我心里充满了愤懑,

渐渐开始悔恨当初竟然猪油蒙心,非要来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深山坳里消磨日子的决定。

我这岁数,还有多少青春年华是可以蹉跎的?我于是又萌生了一个老念头,

等到过完年我就辞职。哪怕回家躺平,哪怕出门流浪也比这种无边无际,

毫无波澜的可悲生活要好。年前的日子,我是数着过得。廿一、廿二、廿三送灶,

廿四、廿五,等到了廿六像我这样外村的工作人员就可以放假回家了。

而本村的干部或职员要一直坚守到大年三十。两相比较,我得意极了。廿五早上,

怀着愉快的心情,我早早来到了村委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我还是啥事不用做,

专门等着下班就可以了。可好巧不巧的是,有件事偏偏叫我赶上了。村里开垃圾车的贺老六,

清早八早地往村委会就闯,他大呼小叫地逮个人就是一通汇报。

“仙居坞的姜老汉好像快不行了。”贺老六急匆匆地说,“早上我弄垃圾看见的。

可是昨天还跟我喝过酒,今天不行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有没有人去看看啊……”他说姜老汉是个孤寡老人,平时没什么人关心他,

能把贺老六急成这样,足以说明所言非虚。我的脑袋“砰”的一下沉了起来 ,因为我猜测,

这件事可能需要我去料理。姜老汉的家估计全村属我去的最多。

那是一间简陋到无法评定为危房的老式木屋,

坐落在全姜家村最偏僻的自然村——仙居坞最偏僻的角落里。它的四周都是荒林,

方圆一百米内没有第二户住宅,只有一条石阶路和村庄的其余部分相连,

远远望去好像挑在山脊上的一个鸟巢,半掩在低处冒上来的乔木树冠后边。

姜老汉则像半个野人一样,独自栖息其中,与村民们若即若离。几个月前,

村里发放下去了一批低保物资,合账时却发现单单漏掉了姜老汉。为了能在路上摸鱼,

我主动请缨前去他家补发,这才发现近二十年不见,当初的姜大伯已经变成姜老汉了。

与我孩提时代熟悉的姜大伯相比,后来的姜老汉头白头发多了许多,身材瘦弱了许多,

牙齿也少了许多。但他神采奕奕,精神矍铄,不知怎地竟反比当初更加活泼。

转交完低保物资,我往姜老汉的屋里细细打量了一圈。这里的一切和记忆中完全一样,

一张方桌,三把木椅;窄窄的竹榻上面铺着两层棉花,一层垫的,一层盖的,全都黑不拉湫,

或许是二十年前的同一床。只有木板制的墙壁没能抵住时间的侵蚀。由于残破不堪,

木板后面露出了内层的泥墙。泥墙上还有一个大洞,呼呼地漏着风。雨天倾斜进来的雨水,

把大洞周围的木板蚀烂。姜老汉不得以在墙洞附近订过几块三合板。但现在,

那三合板也破败的只剩一点蛛丝马迹了。墙壁上那杆刻度糊花的杆秤倒是依旧挂着。

它锈迹斑斑的秤砣安放在一张看去相对较新的柜台上。

那张柜台大概是后来置办过的唯一家具。坏了几十年的黑白电视机也放置在这张柜台上,

充当着屋内唯一的装饰用品。我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了柜台下边的炭盆上面。真没想到,

连这个炭盆也保留到了现在。这炭盆原本应该是个铁质脸盆。姜大伯没有炊具,

所以拿它当灶。在炭盆上支一个钢筋焊的铁架台,就解决了他一天烧水、煮饭的问题。

小时候我不知有多少次在这个炭盆里烤过偷来的地瓜。看到这个炭盆,

就拉近了我与回忆之中的童年时光。在我童年时,姜大伯就已经独自生活在这个木屋中了。

但在当时,他还不像现在这么孤独。至少当时他还有两户邻居,其中较远的一户,

就是山脚下我外婆家。姜大伯每天吃完晚饭,都要沿着石阶路下山,从我外婆家门口经过,

然后去村口的小卖部附近闲谈。由于他出了名的会讲故事,在外婆家寄养的那段时期,

我每天蹲点守他,跟他到小卖部听故事。等我俩走到小卖部附近时,

村里的闲人和小朋友照例已经汇聚了大半了。大人们从就近人家借把板凳或躺椅,

在小卖部屋前水门汀上或柏油马路两侧排起座位;小朋友则视季节买块雪糕或买袋零食,

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追逐打闹。这里俨然成了一片热闹的广场。看到姜大伯的到来,

广场上的人照例会终止正在进行的闲聊话题,等着听他“说书”。

热情的村民还要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他,好让他在最适宜的位置,尽情发挥。

姜大伯照例要整理一下衣冠,然后和众人闲扯几句。他这其实是在寻找合适的切入点,

以便一会儿发表长篇大论时不显得那么突兀。话题必须是旁人挑起的,

姜大伯顺着话茬引出故事,果然一点没有卖弄之嫌。怪就怪在无论什么人以什么方式开题,

他都能引导向一个个精彩绝伦的故事上去。这些故事形式多样,内容包罗万千,有文有武,

甚至有凭有据,上考汉唐,下至于今。他的故事并不一定出自史书,却思维严谨,逻辑缜密,

令人叹服。其实最精华的地方,倒不是姜大伯脑子里的这些故事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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