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斟酌着如何开口的时候,裴清望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江慈,从前的事情还是忘记得好。」
原来裴清什么都没忘,只是不愿再见我,他的冷然与漠视皆是有意为之。
我惨然一笑:「裴清,我们之间又算什么呢?」
「江慈,我很感激你救了我,可那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做了很多令你误会的事情。
「如今,我既已回归原位,你也应当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上京居,大不易。
「这里,并不适合你。」
若非今日机缘巧合,我有有意纠缠,裴清根本不想与我相认。
心仿佛被极钝的刀缓缓切开,手上膝盖上的擦伤火辣辣的疼。
我抬手抹了把眼泪,冷然一笑:
「裴清,既然你这样说,我江慈也不至于死皮赖脸。
「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一刀两断。」
裴清定定看着我,不发一言。
我转身离去,膝盖钻心的疼,脊背却挺得笔直。
原本我就生在乡野,无父无母,可我能自食其力,会用药救人,再难走的山路也难不倒我。
西北的乡邻说我是很好的人。
失忆的裴清说我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
可是,在上京最繁华的夜里,最好的酒楼中,我的心上人告诉我——
「上京并不适合你。
「你的身份,于我,不堪相配。」
不曾想第二日我刚离开上京的时候,便遭遇了盗匪。
我受伤昏迷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埋首在床边的裴清,以及我们紧握在一起的手。
他面色苍白,唇色血迹全失,不复往日英俊风流。
我动了下已经麻木的手臂,裴清抬起头来,眼中布满了红血丝,看见我醒来,笑意染上他苍白疲惫的面颊。
如沐春风,一如曾经。
他哑着声音开口:
「江慈,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后来那些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我的伤彻底好起来的时候,我便成了侯府世子的侧妃,裴晏也被接到我们身边。
日复一日,裴晏伶俐聪慧,得尽了侯府上下的宠爱。
直到我听到他说,万事如意,除了没有一个像昭华郡主一般出身高贵的娘亲。
昭华郡主便是曾经出现在裴清身边的女子,曾被裴清的母亲意图择为世子妃,但终究因为我而作罢。
裴晏随我进了侯府,但他已经不希望我是他的母亲。
南下之路,我见到了远山白云潺潺流水,竹林影动。
我选择停留在一个叫「云镇」的地方,开了一间医馆,周围正是一片竹林。
接诊随意,每人诊金十文。
这日采药归家的路上,远处传来几个男子踉跄的脚步声。
我凝神听了片刻,照常往医馆走。
将要进门的那刻,背后有个急切的男声传来:
「大夫,请留步。」
我转过头,上下打量一番——
两个佩剑的身着劲装的男子架着一个浑身染血的男子,受伤的男子近乎昏迷但气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