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隔日天还未亮，出殡的队伍便整肃待发。
姜行娓作为未亡人，披麻戴孝走在送葬队伍前面。
一路上，路边都有官员和大户人家设的路祭。
仁远伯府地位崇高，普通人家的路祭自不必亲自答谢，但从闻府到招宝山陵园的这一路，姜行娓还是跟着停下来好几次，只因越王府、镇东大将军府和各州督抚都亲自派了人前来。
待入了陵园，昨晚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姜行娓眼睛实在太干，哭不出来，被闻芮宁瞪了好几次！
姜行娓才不惯着她，立马瞪回去！
昨晚诈尸的人说，闻六郎一个月前就死在了边关，那时候正值八月，闻六郎的尸首不可能保存至今。
加之今早出殡前，闻家人并未按仪式辞灵，所以这棺材里装的是什么还说不准，她才懒得费劲挤眼泪。
然而小鬼好治老鬼难缠。
午后回府，连着折腾了两日的姜行娓骨头都快散架了，还没进院子门，就被一位老太太拦住指着鼻子骂——
“这个丧门星！干什么非要把她娶回来！要不是她，我好好的孙子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没了！出殡的时候连个打幡摔盆的人都没有！”
“你们都不心疼我孙子，我老太婆自己心疼！让这丧门星在院子外面跪着，跪足六郎的头七，不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别想进我伯府的大门！”
姜行娓见闻芮宁在一旁搀扶着，猜出这位便是仁远伯府的老夫人。
小丫头出息了，还知道搬救兵了！
老夫人一身素服，明显养尊处优了半辈子，却还是一脸刻薄相。
偏偏她是府中最尊贵的长辈，姜行娓顶撞不得，想了想，她请出了昨晚得到的玉佩。
那人说过，若闻家人为难她，便出示此玉。
结果老夫人见她不跪，还掏出一块玉佩给她看，气得手都抖了！
“这丧门星在做什么？拿块破玉在我老太婆面前显摆吗！徐妈妈给我好好教训她！”
一个婆子上前抡起胳膊，咚地一声将玉佩打落在地摔成了三瓣儿！
姜行娓：“......”
死骗子！
然后在巴掌落到自己脸上之前，提起裙角转身一跪！
叔不忍，婶先忍一下！
闻芮宁见她真跪下了，站在闻老夫人旁边得意地抬起下巴！
这是六哥的院子，怎能轻易让这个害死六哥的女人占了，她一定要想办法把她赶出去！
“徐妈妈，留两个丫鬟在这里好好看着她！祖母，您也不要太伤心了，孙女陪您回寿安堂好好歇着。”
说完，闻芮宁便搀扶着闻老夫人走了，留下两个寿安堂的丫鬟盯着姜行娓罚跪。
“小姐，这可怎么办？老夫人若真罚您跪完头七，这膝盖可就废了！”谷雨心疼得直落泪。
小满快气死了，咬牙切齿地说：“我去找夫人做主！凭什么都欺负我家姑娘！”
姜行娓制止她:“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呢，难道次次都要去找夫人？”
且不问庄夫人愿不愿意护着她，就算愿意，庄夫人也是做儿媳的，找了就能有用吗？
“那怎么办？”
姜行娓暂时没想到办法，便盯着地上那块碎玉瞧。
越瞧，越觉得玉佩上的花纹有些不一样，立马让谷雨捡了回来。
合在一起后，一只龙跃然于玉面之上！
而且是五爪！
姜行娓吓了一跳，差点又将玉佩摔出去！
五爪金龙，可是天子的象征！
昨夜那位尸兄，莫非是皇室权贵？！
“谷雨，你拿着这块玉佩，去找夫人！”
小满听懵了：“小姐，你刚才不是不让我去找夫人吗？”
玉是在她手里摔碎的，姜行娓怕掉脑袋，特意吩咐谷雨：“玉佩拿好了，千万别再摔了！”
谷雨明白，赶紧捧着玉佩往正院跑去。
寿安堂的丫鬟见状，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也往寿安堂跑去。
没一会儿，不仅伯夫人庄氏来了，就连仁远伯也亲自来了！
“这玉佩，你从何处得来的？”这是仁远伯停下脚步后的第一句话。
姜行娓只在上午送殡的时候，隔着闻家人瞧了这位公公几眼，此时近了，才看清他长相儒雅，举手投足间风流之态倒是多过贵气。
她不能说自己悄悄去过灵堂，也懒得现编。
“赠儿媳玉佩之人说，不能说。”
“......”仁远伯嘴角僵了一下，没敢强迫，“那赠你玉佩之人，你可见过什么模样？”
姜行娓摇头：“带着银面具，看不清模样。”
仁远伯露出了然的表情，赶紧说：“你起来回话即可。”
姜行娓却依旧跪着不动，且认错态度十分诚恳。
“儿媳今日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儿媳就是有罪，老夫人让儿媳罚跪，儿媳便当罚！”
今天不把这事儿掰扯明白，谁也别想让她起来！
仁远伯被她这话弄得十分尴尬，掩饰性地咳嗽一声：“老夫人伤心过度说了胡话，你作为晚辈，莫要放在心上，快起来。”
“让她跪着！我老婆子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吗！”
一声怒喝，闻老夫人在闻芮宁和丫鬟的搀扶下，脚步生风地冲了过来！
还没走到面前，对着姜行娓又是一顿怒骂！
“好啊！这才跪了多久就跑去找公婆告状，当我老婆子死了吗！敢忤逆长辈的话还在背地里嚼舌根，伯府哪里容得下你这种搅屎棍！徐妈妈，给我掌嘴狠狠地打！”
徐妈妈迅速抡起胳膊，然后“啪”地一声，脸上突然重重挨了一巴掌！
徐妈妈猝不及防被打懵了！
闻老夫人更是没反应过来！
闻芮宁直接在一旁惊呆了！
因为她看得清清楚楚，父亲亲手打了徐妈妈！
这打的哪是徐妈妈，而是祖母的脸啊！
闻老夫人气到颤抖，指着仁远伯骂：“闻宥礼！你这个白眼狼！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为了护着这个贱蹄子，你居然敢打你亲老娘的脸！”
仁远伯当然不敢，但也不能再让老夫人揪着姜行娓骂。
为了尽快平息此事，他指着徐妈妈厉声训道：“你这老刁奴，日日在老夫人面前挑唆生事！姜家大姑娘是我仁远伯府三媒六娉迎进门的儿媳，是闻家正正经经的六少夫人，以后谁敢在老夫人面前胡言乱语，我拔了她的舌头！”
训的句句是婆子，说的却句句是老夫人！
闻老夫人再糊涂，也听出他的意思了！
她前脚罚了姜氏不让她进伯府的门，儿子后脚就当众认了姜氏儿媳的身份！
这让她的老脸往哪儿搁！
“好......好啊！”
闻老夫人气急攻心，说完便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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