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四活了一辈子了,结果穿到大明朝半个月,就感受到饿晕了的滋味。
这是明崇祯十六年。
朝廷的境况是一年不如一年,赋税却是一次比一次高。
各种苛捐杂税和各式徭役摊派,把百姓霍霍的够呛。
陆四住的上冈镇本来就盐碱地多,今年粮食收益又极差,村里人眼见着都瘦了一圈。
这可苦了陆四了,那嘴馋的光是想到前世吃都不吃、看一眼都倒胃口的大肥肉就满嘴的口水。
没办法,逼急了的陆四开始惦记起吴老爷家的大黑狗了。
在隔壁村闲逛了三次,他终于摸准了吴老爷家那条黑狗的活动规律。
夜黑风高。
趁着他爹陆有文跟他二伯陆有富去海子里给人烧灶煮盐。
陆四带上比他大一岁的侄儿,也就是他大伯陆有才的孙子陆广远一起作案。
一听小叔说去弄条狗,广远这孩子脑子一热也跟着来了。
当然,主要是因为广远也想吃肉。
就这样叔侄俩小心翼翼的摸黑直奔隔壁村。
起初一切还顺利,跟陆四的设想差不多。
他们也的确等到了吴老爷家那条黑狗打院子里出来,并且顺利跟踪到了村口。
可惜的是,叔侄俩正准备拿棍子去敲狗头时,黑狗却提前发现了他们,然后汪汪叫唤着竟是先朝陆四扑了过来。
黑狗叫声惊天动地,把不知是村子里其他人家养的狗,还是野狗给惊动一块叫了起来。
陆四叔侄俩也是头次做贼心虚的很,直接叫这架势给吓得连滚带爬溜了。
躲在不远处一条小河边的芦苇丛中生怕叫人给发现。
狗是没打成,幸运的是也没叫狗咬到,要不然谁知那黑狗有没有狂犬病。
等一切又恢复平静后,叔侄俩这才敢从藏身地出来,然后垂头丧气一路互相拉帮着跌跌撞撞摸回家。
别提多泄气了。
到家后,叔侄俩衣服都没脱就往那木板床上一瘫,好一阵心跳才平复下去。
先前那一幕,也忒是吓人了,不是怕狗,是怕人。
这真要叫人家村子里给逮住,虽说十里八乡的都认识,不会闹出人命,可脸就是丢人丢到家了。
两人是又累又疲,团了个被窝就睡了。
这一觉就是天亮,然后就被陆广远他爹,也就是陆四他堂哥陆文亮叫醒了。
“太阳晒到屁股了,你们两个还睡吗?...昨个夜里你们干什么去了?”
陆文亮推门进来直接把叔侄俩的被子掀了,训斥道。
“大哥,我能带广远做什么?瞧你话说的,广远就不能在我这边睡啊?”陆四吱唔过去。
“行了,不和你说多少了...爬起来去我家吃早饭,对了,你大爷找人想把你和广远弄外去跟人家学徒...”
陆文亮一边说着一边把门都拉了开来,阳光一下照亮整个屋子。
不过这屋子里从内到外透着寒酸,赤贫那种。墙壁看着凹凹凸凸的,不少地方都有一个个手指大小的洞,那是蜂洞。
一开春,这房子就热闹了。
“学徒啊?”
陆四心里想着自己现在这状况窝在这破地方也不是回事,再怎么着,自己都是两世为人,见识还是有的,缺的不过是机会。
念及于此,便问他大哥文亮道:“大爷叫我们到哪学啊?”
“扬州,跟人家学木匠,这个交易不丑呢,学外来的话来钱快呢。”
陆文亮也是打心眼里想堂弟和自家儿子能有个出息的,这两个都要二十了,偏都没讨上媳妇。
要是再晃个两三年下去,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光棍了。
就上冈这一片,家里但使能凑点钱出来的,哪家小子不是十六七岁就成婚了的?
所以陆家人一合计就要把这两小子送去学门手艺出来,这样人家女方就不太看重彩礼了。
毕竟,甭管什么年头有门手艺就饿不死人,人家嫁闺女的也看长远的。
“扬州好啊,大地方,爷,我去,我去!听说扬州瘦西湖可美了,城里人可多了!”
陆广远长这么大最远就去过百里外的县城,一下听说能去大地方扬州城,那精神头子很是兴奋,
“让你们去学手艺的,不是让你们去玩的,”
陆文亮没好气的瞪了眼儿子,转过头却见堂弟一点高兴劲头也没有,反而绷着个脸。
然后竟对他摇了摇头,闷声说了句:“大哥,我不去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