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乔蒹醒来,身边已经空了。她像个小老太太一样慢吞吞地下床,
佝偻着腰洗漱完,艰难地走到客厅去找速食麦片,正好看到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江远澄。
“红糖姜茶,喝吧。还有粥和小笼包,我刚买回来的。”乔蒹瞄了一眼,
还是抱着麦片袋子去按开水壶,手腕被握住,他皱着眉愠怒道:“没给你下毒。”“我知道。
我明天要拍摄,不能吃糖,不能吃碳水化合物。”她困倦地眨眨眼,“你把我药放哪儿了?
”江远澄却忽然夺过她手里的麦片袋子,“你就是这么糟蹋自己身体的?
你是兔子吗光吃青菜?你自己看看身上的排骨,我都嫌硌手。”“没要你抱。说完了吗,
说完就从我家出去。”乔蒹从柜子里拿了一盒新的止疼药,怕他抢一样直接咽下去,
又因为卡住而剧烈咳嗽。江远澄赶紧给她拍背,递过来温水,她灌下大半杯,这才觉得好些。
咳嗽得两只眼睛红彤彤,真像一只兔子,又委屈得眼泪汪汪。江远澄没了脾气,
把她抱起来塞回被子,仔仔细细盖好。瞪着她气道:“等着,给你热牛奶。
”讲究的女艺人喝了牛奶麦片,又吞下葡萄籽蔓越莓等等,倒头昏睡。江远澄站在梳妆台边,
翻着密密麻麻的行程单,转身看看她乌青的两个眼圈,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住,
一时之间疼得无法呼吸。他对她记忆其实不多,除了小时候白白胖胖的肉丸子,
就是17岁时羞怯清纯的少女。那时他刚回国,23岁。她抱着病历本敲开他诊室门时,
他一眼就认出她,本人比照片和电视里更好看。这个模样清纯眼神清澈的姑娘坐在他对面,
三分撒娇三分委屈,轻轻浅浅不着痕迹地撒娇:“医生哥哥,你打针不疼吧。我脑袋好疼啊,
我是不是脑子有病?”那瞬间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沉沦了,他想起她的名字,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理科思维主导的他第一次体会到诗词和文学的温度,
那种神秘的力量静谧地主导一切,润物细无声,却让他天翻地覆。其实她根本没病,
更别说有能跟他一个神外医生扯上关系的病,可他生平唯一一次违背医者的誓言,
给她开了两瓶葡萄糖。只为了握住她手替她打针,为了坐在床边看着她熟睡,
最后在她偷亲他的时候难以控制地吻了回去,哪怕他明知道其实不应该。
他理所当然认为她只是想来悄悄研究一下他这个九年未曾见面的未婚夫,想惯着她而已,
更为这仿佛天意的缘分而满心欢喜,却没想过从她出现开始,都是阴谋和算计。
原本熟睡的乔蒹醒来,迷迷糊糊看到他的背影,“你怎么还在?”“我走了。
”刚温暖起来的内心瞬间冰冷,江远澄转身往门口走,一眼都不看病殃殃的姑娘,
拿了衣服往外走。他清醒过来,这丫头诡计多端狡猾极了,怎么会有柔弱的时候。
昨天顾苍北刻意透露她身体不适,定是算准了日子在他面前演戏,想他一时失了防备。
什么疼到起不来床,都是装的。她那么生龙活虎,闹起来能把他踹下床,
发疯时又能把人掐得喘不过气,怎么可能难受。电梯门打开,乔溯从里头出来,
见到他惊讶极了。江远澄跟他寒暄两句就表示要去上班,踏进电梯,
透过电梯里的镜子看着乔溯按下密码。他记下手指移动的大概范围,很好,
再猜就会容易很多,只需要找个乔蒹不在家的时候去试。连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
试那密码做什么。“江远澄怎么来了?”乔溯拉过椅子坐在乔蒹床边,“他在这儿过夜了?
”乔蒹有气无力点点头,捧着江远澄临走前放在她床头的水杯喝水,温度正好,
“你在门口看到他了?他担心我没死透,过来补刀。”乔溯看妹妹困倦,
也没再多唠叨她不爱听的,只嘱咐着让她注意休息,等乔蒹听得迷迷糊糊要睡着,
轻手轻脚起身,乔蒹却在身后喊了一声:“哥。”乔溯狠狠心,头也没回,
语气平和道:“哥还得回公司开会。远澄是个懂事的,你别总跟他闹,他知道疼你的。
”身后丫头没再吭声,乔溯知道,妹妹打小就脾气倔,即使委屈也不会说。
从不肯在人前示弱,再难过也决计是咬碎银牙,一滴泪都不掉。她想让哥哥多陪她一会儿,
却也就是不肯说。再等等吧,她总有懂事的那一天,会知道江远澄其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踏实稳重洁身自好,修养气质皆是最上乘的。最要紧的,江远澄行事一向光明磊落,
坦坦荡荡。越是出身这样好,越是知道,光明磊落这四字有多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