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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6-03 12:38:54

第十章

军宝走后,立云大叔的伤口一直是血流不止。“老头子,

完(我)们快去卫生所包扎一下替(湘西方言,“去”的意思)!”“老婆子,

过会儿就不会流了。还等一会儿,好啵?”“等什么等哈(湘西方言,语气助词),

蔫(你)不要命了啊。走啊!”“真的没事,还是等一会儿吧。再说,一替(湘西方言,

“去”的意思)卫生所简单包扎一下就要好大几块的,完(我)们一年忙到头,

也分不到几块钱,还是等会儿吧。”“真是要钱不要命!”顺香大婶连骂带气地说。

“爹,蔫(你)乃们(湘西方言,“怎么”的意思)流那么多血?

”秋宝回来看到这个场面惊呆了。“爹不小心撞到(湘西方言,

“在”的意思)门坊子(湘西方言,“门楣”上了)。”“怎么撞到的哈(湘西方言,

语气助词)?撞不到哈。”秋宝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门楣后,再又看看他,有些不相信。

“爹给牛上草时,撞到牛栏坊子上了。”“哦,蔫(你)乃们(湘西方言,

“为什么”的意思)那么不小心,还大人呢。

”“看蔫(你)这背时孩子乃们(湘西方言,“怎么”的意思)港的(湘西方言,

“说”的意思)。蔫(你)们老师没有给蔫(你)港吗?‘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哦。”秋宝似懂非懂地。血,还是不断地从花布里面往外渗。

立云大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做好早饭的顺香大婶,见他脸色越来越苍白,

时不时地皱个眉。再怎么刻意掩饰,也还是流露出疼痛难忍的表情。“老头子,

完(我)们还是替(去)卫生所吧。”“马上要出工(湘西方言,

“做集体劳动”的意思)了,完(我)自己替(去)就行了。”“完(我)不放心。

请两个钟头的假陪蔫(你)替(湘西方言,“去”的意思),好不?

”“替么得替(去什么去),‘想赔了夫人又折兵’哈(湘西方言,语气助词)?

”其实,立云大叔并不是吝啬,要怪只能怪那个年代。那时,

一个壮年劳动力的工分是10分,到年终决算时,一分工分得不到两分人民币。“爹,

到底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哈(湘西方言,语气助词)?”秋宝哭着说。“乖儿子,

爹没事的。蔫(你)赶快上学替(湘西方言,“去”的意思)。

”“不要妈陪蔫(你)替(湘西方言,“去”的意思),完(我)也不上学替(去)。

”“好……好,听儿子的。”立云大叔无可奈何地说。那个时代,信息闭塞,

尤其是偏僻农村,别说什么新闻,就连新闻这个词也很少听到。

平日里喜欢说东家长、西家短的顺香大婶家出了这趟事,谁不去凑个热闹,加入讨论。

一时间,卫生所被乡亲们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围了起来,对立云大叔的伤,众说纷一。

“顺香这个婆娘也太阴毒了,乃们(湘西方言,

“那么”的意思)下死手打自己的男人嘎(湘西方言,“丈夫、男人”的意思)。

”“是哦,够阴毒的妇人嘎(湘西方言,

“妻子、女人”的意思)”“这号(湘西方言,“这样,

这种”的意思)婆娘就该送到公安局,遭枪毙!”“狗咬耗子好管闲事,

蔫(你)们没听顺香大婶说嘛,立云是牛栏坊撞伤的。”“喜儿佬几时成正经人了的?

哈……哈……哈……”一群妇女听见喜儿佬的说话声,不约而同地讥讽、嘲笑起来。

顺香大婶听见人们的议论声,大骂起来。“是喜儿佬这个货在做肏!

哈……哈……哈……”唯恐天下不乱的妇女们闹哄哄地、不怀好意地大笑了起来。

“老婆子(湘西方言,“老婆”的意思)请注意情绪,常言说,众怒难犯……众怒难犯。

”他生怕顺香大婶和其他妇女吵起来,激起众怒。“这号婆娘,

早晨没时间晚上都替(湘西方言,“去”的意思)离,离了清净。我们队上也少一祸害。

”“是哪个像蚊子哼屎(湘西方言,“声音很轻”的意思)的?

”顺香大婶再也忍不住了。“你给老娘大……点……声!”“哪个怕你?

蔫(你)以为把你家男人嘎打得头破血流,人嘎(湘西方言,“别人”的意思)就怕你?

恶婆娘!”“黄求枝,就便宜你了,蔫(你)还敢跑到这里来找事?

”“蔫(你)个MB壳,有本事出来,老娘跟你姓。”求枝大婶毫不让步地骂起来。

“闹么得么闹!都给我安静点!”喜儿佬大声吼着。

“喜儿佬蔫(你)是个什么货色,这里没蔫(你)港(湘西方言,

“说”的意思)话的地方。”“就是,喜儿佬蔫(你)算哪根葱。

”顺香大婶接着求枝大婶的话说。“狗咬吕洞宾,真是不识好人心!

”喜儿佬说完就往外挤。“谁是狗子?蔫(你)这个砍千刀刀儿(湘西方言,

骂人的话)的喜儿佬,不把话港(湘西方言,“说”的意思)清楚,蔫(你)别想走!

”顺香大婶和求枝大婶异口同声地骂道。“没文化真可怕。

本人不和蔫(你)们这些村妇一般见识。”喜儿佬反击着。“谁村妇呢?谁村妇呢?

”“蔫(你)们不是村妇,难道是国家干部?不知羞耻。”没等喜儿佬把话说完,

顺香大婶和求枝大婶挤开众人,对喜儿佬来一个内外包抄。一个抓住喜儿佬的头发,

一个抓住喜儿佬的衣服打起来。可怜的喜儿佬,被两个女人整得头发乱蓬蓬的,

衣服也被撕破了。更可怜的是喜儿佬的脸和手,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绿一块的。

身体的伤害也就算啦,最让喜儿佬伤心的是,队上那么多的人站在周围,

居然没有一个人上来劝,硬看着两个恶婆娘厮打着自己。此时,他更恨祖宗们订下来的规矩,

在这个家族,只准女人打男人(这叫爱),绝不允许男人打女人。当然,

这个规矩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在女人格守妇道,红杏不出墙的大前提下。

“嘟……嘟嘟……嘟嘟嘟……”队长催出工的哨音响起来。可是,

大家正看着热闹呢,都装着没听见。“今天怎么啦?”队长忠南在心里嘀咕着。

队长忠南在生产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每次,只要他的哨声一响,无论男女老少,

都会迅速地赶到离他家不到三十步的马桑树下,要么听他分配当天的劳动,

要么听他或者族里的长辈们训话。当然,在这株马桑树下,谁也不能吵架。据说,

这是生产队五大姓氏的祖先始初定居在这里时共同栽下的马桑树。至于是与不是,

谁也没有去深究,谁也不去深究,反正,

这棵马桑树就是整个生产队男女老少共同呵护的圣物。忠南又吹了一次哨子。可是,

除了饶零灌儿、成均、成龙和还打着呵欠的民生,再也不见其他人。面对此景,

忠南生气地说:“那些人难道想集体扣工分?”饶零灌儿斜了忠南一眼说:“忠南哥,

今天完(我)们队上差点出了人命案,蔫(你)这个队长乃们(湘西方言,

“怎么”的意思)当的。”“是乃们的哈(湘西方言,“怎么回事”的意思)?

”“完(我)觉得蔫(你)这个队长当得太不称职了。队上乃天(湘西方言,

“哪天”的意思)打死人了蔫(你)都不会知道。”成均不怀好意地说。“成均,

蔫(你)涡汃尿(湘西方言,“撒尿”的意思)照照蔫(你)这‘二流子’像,

即使完(我)不做队长了,也轮不到蔫(你)。”“蔫(你)港(湘西方言,

“说”的意思)的么得(湘西方言,“什么”的意思)话?打心里(湘西方言,

“从心里”的意思)老子就看不起队长这个位子。老子要当就当大队长!

”“唷……唷……唷……”忠南队长看都不看成均一眼地说。“还大队长?下辈子吧!

哈哈哈……”“吵!吵!蔫(你)们攒劲(湘西方言,“使劲”的意思)地吵!

不晓等(湘西方言,“晓得”的意思)哪一天吵死一个哒(湘西方言,语气助词),

蔫(你)们才舒心。”民生睁开似睁似闭的眼睛说。“今格儿(湘西方言,

“今天”的意思)到底出了么得事?”好事的饶零灌儿,将顺香大婶家发生的事,

添枝加叶地告诉给忠南队长。“哦,原来是这样啊!这还得了(湘西方言,

“怎么是这样”的意思)。”忠南队长大吃一惊。顿时,

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打鼓的一样颤抖着,好久没有返过神来。“忠南哥,

完(我)看(湘西方言,“觉得、认为”的意思)今格儿(湘西方言,

“今天”的意思)就别搞事(湘西方言,“劳动”的意思)了,干脆放一天假。

大家一年忙到头,不在乎这么一天。”饶零灌儿拄着锄头说。“完(我)看(湘西方言,

“觉得、认为”的意思)饶零灌儿港(湘西方言,“说”的意思)得有道理。

”一贯不喜欢多说话的副队长成龙说。“成龙,完(我)们今格儿(湘西方言,

“今天”的意思)就放一天假,大家都收拾一哈儿(湘西方言,

“一下子”的意思)屋里的事?”“完(我)看(湘西方言,

“觉得、认为”的意思)可以。”“好,那就放假一天。等哈儿(湘西方言,

“等一会儿”的意思)蔫(你)去通知一下。”“嗯”成龙点点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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